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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身世浮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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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悄悄落下的雪花似乎带着噗噗噗的轻响,听到德龄的发问,王庆琪面上一紧,“我是顺天府人士,从未涉足西疆。”

    “白莲教教主座下岁寒三友,松竹梅三童子,外人虽然不知,我执掌宣礼处,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你一句,”德龄上前跨了一步,“你化名进入宫中,所图的是什么大事,是不是要意图谋反?”

    王庆琪微微冷笑,“昔日白彦虎是咎由自取,加上我和他分属不同之教派,白莲教要西进玉门关,这些回回就要攻灭之,白莲教虽然历朝历代有蛊惑人心之术,却也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白彦虎在西北祸害地方,实在是该死!”王庆琪不屑的对着德龄瞥了一眼,“我若是有心刺杀圣驾,这会子皇上早就已然驾崩了!”德龄喝道:“放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和我嚼舌头?”

    “你就不怕我和太后皇上禀告?”

    “皇上是不会怪罪我的,”王庆琪淡然开口,“我伺候圣驾久了,就如德公公你伺候先帝爷一样,皇上知道我的性格脾气,一不揽权,二不结党,毫无危害,只是伴驾而已,皇上就算知道我是白莲教出身,那又怎么样?白莲教已受理教院册封,绝非乱国之邪教。我无欲无求,只是当差,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别无所求?”德龄慢慢说道,“王大人真是如此坦然?”

    “自然是坦然?”

    “那若真的坦然,为何一直不肯出仕,而只是要呆在弘德殿?”德龄说道,“你可是皇帝座下第一红人,最得宠的侍读,又是翰林院编修,简在帝心,外放或者京官,正四品不用说,简简单单,你为何要窝在弘德殿这个地方,整日只是做着这些琐事?皇帝就算是再宠你,见到如此不合常理的事儿,也不得不会生出什么疑虑来。”

    “我久在江湖,没有一日是过得安稳的,如今入了宦途,这日子才过得轻松写意,在弘德殿,勾心斗角也不多,这样的日子我很是享受,这个答案如何?”

    “王大人还是不想说实话,”德龄昏暗的眼睛发出精光,直视王庆琪,“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说的就是这些,至于别的什么,皇上不在意,别人自然无需在意。”王庆琪慢悠悠的说道,双手放在了膝盖上,“德公公既然找到了我,自然也不会想要捅窟窿,有什么见教,就请示下吧!”

    “自然是要您照顾好皇帝,不至于有什么别的变化。”

    王庆琪微微冷笑,“您也不用和我打这个马虎眼,我只是侍读,分内之事自然做好。”

    “王大人开玩笑了,你越界的事儿,太多了。”

    “那也不及德公公的事儿,”王庆琪站了起来直视德龄,“前些日子皇上晕倒,别人都以为是天子体弱,这才发了高烧,可我知道,这汤药里面被动了手脚。”

    “哦?”德龄微微挑眉,“是什么手脚?”

    “白芷花,性温,却易和其他药物起不良之反应,特别是用在时疫病理,更会让患者脱水发高烧,这东西不入药库。世人皆是不知,唯独我是知道的。”

    德龄默然,“白莲教教医果然有独到之处,就连你居然也知晓此物。”

    “宫中这些龌蹉的东西,大部分只会在饮食和用药之中,所以我正准备追查下药之人,却发现这些日子出现在御药房有这个嫌疑的小太监死在了西五所的阴沟里,大约是晚上一不小心跌死的,这话德公公您信吗?”

    德龄淡然说道,“人各有命,没有什么信不信的。”

    “有人在皇帝的药里头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而德龄公公执掌宣礼处,是皇太后看着内外的一双眼睛,为何会在皇帝的身边,出现这样大的漏洞?实在是堪疑。”王庆琪走到了德龄的跟前,“我不得不怀疑德公公的用心了,您要做什么?现在换成我来问你了。”

    “本座只是要管理宣礼处,并没有其他的想法,亦不会有其他的做法,王大人说的事儿,我不清楚,不过想必我会查的。”

    “那我也是要劝公公一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何须如此?”王庆琪盯着德龄,德龄的脸上毫无表情,“这事儿和德公公脱不了关系,您执掌内廷的一切消息事务,这样的事儿如今能在眼皮底下出现,当年也会在太后的药里头出现,您说,这事儿,是谁干得?是不是不言而喻了?”

    “王大人说的是我吗?”

    “在内廷之中除了你,我不做他人之想。”

    “您也太看得起我了,”德龄笑道,“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没有那么多的能耐。”

    “就看着您刚才踢韩汝兵那一脚,我就知道您宝刀未老,我只是有些奇怪,”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王庆琪起身点了蜡烛,虽然灯光昏黄如豆,借着外头的积雪,倒也不甚昏暗,“一个深宫太监,为何会有这么好的武艺,要知道本朝不是前明,没有东西厂公飞来飞去那样的人物,而德公公伺候宫中贵人,如今论起来已经是三代了,怎么会有如此武功而甘居于深宫默默无闻呢?”

    “而皇上没有兄弟,自然您也不会投靠于某位皇子,下毒陷害皇上,致使天下至尊移位,本朝亦无类似唐代内监废立天子把持朝政之故事,咸丰朝以前,后宫不得干政,乃是铁律,我就想不通了,为何德龄公公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在皇上的汤药里面下毒?凡事都有投入和回报,我未见德龄公公行此事有任何回报,实在是疑惑不解。”

    德龄显然是默认了,不再就此事和王庆琪辩论,“你非鱼,焉知鱼之乐?只是你说我没有可以投靠的地方,此言大谬。”

    “那你说,是谁主使你的?”

    “是太后。”德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