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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2.com,错嫁皇妃帝宫沉浮:妃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雪,飞飞扬扬,时断时续地,倒下了足足七日,第七日,方天放晴霁。

    七日间,夕颜的病,终是去如抽丝。

    太医院虽不曾懈怠,接连指了好几名太医过来诊治,甚至连邹院正都亲自到冰冉宫悬丝切脉,但都被夕颜吩咐离秋一并谢绝。

    她不想再去试那些汤药,一点都不想。

    汤药太苦太涩,即便能换去那一味令她过敏的药,她还喝得下么?

    那一晚,端起汤药,咽进口中时,那种涩苦进入喉中的感觉,她忘不了。

    和着心底刻意压下的痛,其实,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强自伪装的坚强粉碎。

    她,不能不坚强。

    一如,她从今后,再也没有哭泣的权利,一切的眼泪,一切的软弱,都只能往心里咽,再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而她,要挑起父亲留下的重担——维系阖府荣耀的重担。

    这,不是必须的。

    却,是尊严的维系。

    父亲是那么骄傲的人,他倾尽毕生的心力,才换来纳兰府一门的无上荣光,她怎么可以,就让它顷刻间,土崩瓦解呢?

    更不能让母亲和可能残疾的二哥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

    她,不过是个最世俗的人。

    有着最世俗的愿望。

    不过如此。

    所以,她不能逃避。

    唯能避的,只是,不再让自己多喝一碗苦涩的汤药罢。

    “娘娘,您今日的气色可好多了呢。”燕儿清脆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手中的托盘内,她不用瞧,都知道是膳房特配的粥并几碟清淡小菜。

    自她病稍好点,才知道,阖宫的奴才以伺候不力之罪皆被出死了。

    很血腥,很残酷。

    却是禁宫的本质。

    眼前的燕儿是后来指下的宫人,很乖巧,很懂事,然,这份乖巧,懂事,或许,也是由不得自己的命的。

    她执起筷箸,略动了些,就再吃不下,只搁了筷箸,倦怠地道:

    “撤了罢。”

    “娘娘,您不多用些,怎么行呢?明日就是夜宴,可是最费精神的呢。”

    燕儿不由劝道。听闻,明天的夜宴,宫里是破费周折的准备了大半月,眼见着,一定是热闹至极,娘娘做为唯一陪同帝君出席的后妃,肯定会十分劳累。

    偏是前几日,离秋曾禀了莫竹,说醉妃身子并未大安,但,莫竹仍说,是一定要醉妃出席的。

    所以,她得了离秋的吩咐,愈加用心这几日娘娘的饮食来。

    可,她再怎么用心,也得娘娘肯用啊,这一日日地下来,每膳都只用些许,伺候更衣时,眼见着,娘娘愈来愈瘦削,司衣司本按着娘娘入宫前量做的礼衣都宽大了几许,不得不重改。

    想至此,她皱了皱眉,却并不端托盘下去。

    “去罢,等一会,本宫觉得饿了,你再端来。”夕颜淡淡道。

    一语甫落,突听得殿外,隐约传来女子娇俏的笑声,这种笑声,在宫里,是罕闻的。

    夕颜的眸华往轩窗外瞧去,燕儿立刻会得意来,忙放下托盘,几步行至轩窗那边。

    甫拉开厚厚的毡帘,推开轩窗。

    也是,这七日间,第一次,推开轩窗。

    先前因着雪大风寒,阖宫的殿窗都是紧闭的。

    这一推,夕颜方发现,冰冉宫地势是较高的,一眼望去,景致恰尽收眼底。

    正是一派雪景旖旎。

    在这旖旎的雪景间,一众宫女围着一女子,那女子身着孔雀蓝的袄裙,欢喜地兀自堆着一硕大的雪人,此时,倒也堆得七七八八有了人形,那女子,俏俏地笑着,伸出手,从一旁宫女托盘内,取了红绡绫,就围在雪人的头上。

    绝对的白,映着绝对的红,还有孔雀蓝,这样的颜色,真美。

    笑语殷殷声,不住地从那半开的轩窗中,和着寒风涌入殿内。

    “娘娘——”燕儿有些犹豫是否要关上窗子。

    “开着窗吧,怪闷的。”夕颜轻轻道,斜倚在榻上,凝目于窗外那女子的快乐。

    原来,快乐也会感染人,看着她那样快乐,夕颜的唇边,不自禁地也浮起一抹笑靥。

    这抹笑靥,却随着一袭明黄色的浮现,略凝了一凝。

    一望无垠素白的雪地里,宫女太监捧了提炉、唾壶、犀拂诸色器物逶逦地跟在那袭明黄身后,而,那袭明黄就停在那,停在那绚丽的孔雀蓝旁边。

    那孔雀蓝的身影轻盈地奔向明黄色的身影,不知是雪地太滑,抑或是她太急切,未到明黄身影的跟前时,她步下一滑,明黄的身影,伸出手臂,她顺势就跌入他的怀里。

    夕颜仿佛能听到,那女子低低地,带着羞涩的笑意。

    这样的情景,于这宫里的女子来说,无疑是幸福的。

    因为,明黄色,在这宫里,仅是一人能着之色。

    那人,就是九五之尊,帝君轩辕聿。

    夕颜唇边依旧有着那抹笑弧,为什么不笑呢?

    看着他们快乐,她没有理由难受,不是么?

    毕竟,她不过是他名义上的后妃。

    她相信,现在,是名义上的。

    以后,也会是。

    她的心,从进宫的那日开始,就只属于她自己。

    交出去的,不过是纳兰夕颜的一生。

    而,与心无关。

    因为,交出心,意味着,付出爱。

    在这禁宫森寒的地方,在爱的名义下,注定,会受伤,会流泪。

    这些,都不是她要的。

    “燕儿,这么冷的天,怎地开窗!”离秋急急地步入殿内,只一瞥,窗外的‘景致’自是尽收她的眼底。

    “是本宫让她开的,难得天放了晴,本宫也有好多日,没见着外面了。”夕颜淡淡地道。

    “可,娘娘——”

    “呃?有什么不妥么?”夕颜眸华微转,青丝覆在她的莹白的脸颊边,另添了病态外的楚楚之姿。

    “奴婢是担心娘娘着了凉,毕竟明日——”

    “明晚就是夜宴,对么?本宫的礼衣,司衣司可改好了?”

    “回娘娘的话,司衣司修好的礼衣,奴婢方才已拿了回来,娘娘,是要现在试么?”

    “嗯。”夕颜由燕儿扶着,起得身来,她的眸华再望了一眼窗外,那女子正手里捧了一堆雪,拖着轩辕聿一并在堆另外一个雪人。

    那个雪人,好小。

    应该是个孩子吧。

    做为嫔妃,谁都会想要一个孩子吧。毕竟,那是一种依傍。

    她略略有些出神,就在此时,那大雪人上的红绡绫被风吹拂起,那女子雀跃地蹦起来,而,轩辕聿怕她再次滑倒,揽住她纤细的腰,她够住那红绡绫时,旦看到,那耀眼的红把她和轩辕聿一并笼了起来。

    随后,轩辕聿颀长的身姿就俯了下去,就这样,俯了下去。

    夕颜移转眸华间,轻声:

    “关了窗罢,本宫试一下明晚的礼衣。”

    窗外的恩爱深浓,她却突然不想再看。

    是怕勾起一些不该有的思绪,还是会衬出这一殿的萧索呢?

    天永十年正月廿六,巽帝轩辕聿为夜帝百里南饯行设宴于凤仪临水汀。

    与席的除了巽朝的重臣,亦包括夜国的使臣。

    而夕颜会随轩辕聿一并出席。

    夕颜所着的礼衣依旧是雪色的,只是,这抹雪色里,用银丝勾勒出朵朵夕颜花。

    是的,夕颜花。

    可,她并未再用那枝夕颜簪花。

    因为,她想,她或许知道,这枚簪花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她不会再用。

    哪怕,这是慕湮最后一次予她的礼物,却因了那人,实际这份礼物,带着别样的意味。

    但,彼时的她,并不知晓。

    才醸就如今的阴差阳错。

    念及此,她只能淡淡一笑,带着些许苍茫的味道。一笑间,发髻只梳望仙九髻,高髻下,她的容颜与进宫前并无两样,虽经过一场风寒,不过下颔略尖而已。

    可,她知道,一切,再回不去了。

    纳兰府,无忧无虑,恣情快乐的纳兰夕颜,不会有了。

    蒙上半幅同色面纱,起身,上肩辇,往凤仪临水汀而去。

    甫到凤仪临水汀,轩辕聿的御辇方缓缓行来。

    她早下得辇,叩拜如仪。

    馨香味袭来时,那抹明黄出现在她低垂的眸底。

    离秋说过,这种馨香,叫龙涎香,是帝君所专用。

    有很多东西,都为他一人所专用。

    包括,这后宫,加上今年所选入的十四名美人,如今已有的三十八位嫔妃。

    即位十年,三十八位嫔妃,并不算多,因为,每年,都会有嫔妃死去,虽然,每年都会有选秀。

    可,活得过两年的嫔妃很少,活得过五年的嫔妃更少,能活过十年的,不过俩位。

    其中一位就是这宫内唯一诞有公主的周昭仪,以及一名被废入冷宫的莞才人。

    禁宫的残忍,由此可见一斑。

    而她,没有路可退了。

    就象现在,随着轩辕聿极淡的免礼声,她抬起螓首,阳光洒下的金色晖华映于她的姣美的脸上,亦带出她盈盈的笑意。

    轩辕聿原本含着冰冷的眸子,随着她这一笑,稍滞了一滞,她看到,他漆黑的瞳眸后,那抹幽蓝的光泽,依旧是那样清晰,这抹清晰里,她知道,必是化不去的寒魄。

    只那寒魄,她纵能看懂,却是不能去触及的。

    能触及的,也惟有他朝她递来的手。

    她搭上他的手心。

    这是,他和她第一次执手相携。

    不过,全是因着礼仪的的需要。

    不过如此。

    他牵着她的手,向凤仪临水汀步去,一众的宫人,簇拥在他们身后,黄澄澄的华盖,笼于她的头顶,也遮去那冬日的暖阳,在她脸上,投下些许的阴影。

    而,这些阴影,怎抵得过她心底的呢?

    凤仪临水汀,建于宫内的凤仪湖上,分上下两进,两进各建有一座气宇轩昂的水榭,两进的水榭间,则由一座玉石桥相连。

    下进的水榭内,此时,早坐了一众臣子,随着御驾抵达,纷纷叩跪行礼,而轩辕聿牵着她的手,从玉石桥上走过。

    她跟着他的步子,始终落后他半肩,并不越前。她略侧眸,能看到他的脸微微昂着,漠然、雍容。

    但,不过一瞥,她便将脸低下。

    直到走上九层台阶,来到临湖的上进,他松开她的手,早有太监尖利的嗓子在她耳边响起:

    “夜国国君驾到!”

    她返身,长长的曳地裙摆,在地上旋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弧度尽处,她微抬的眸华,看到,垂挂着明黄帐幔的那端,玉石桥上。

    翩翩走来的夜帝。

    身着一袭烟水蓝袍裳的夜帝。

    他的眼睛蕴涵着最明莹的光华,风将他的袍角吹扬起,他就那么飘逸若仙的走来。

    若说,轩辕聿俊美无俦,那么,绝代风华用在夜帝身上,也是不为过的。

    是的,他虽是一名男子,却当得起这四个字,绝代风华。

    夜帝百里南行至水榭内,夕颜低垂螓首,施施然地福身行礼。

    这礼不过是象征性的意味,她却是不用说一句话的。

    源于,百里南的身份,也是一国之帝。

    还是一个,容貌可称得上,‘风华绝代’四字的帝王。

    一个男人,若他的容貌,仅让她与这四个字关联起来,那么,她接下来的联想,就只有两个字:妖孽。

    太美的男人,在她的心里只会和妖孽有关。

    虽然,她十三载的人生,并没有见过太多的男子,可,这妖孽一说,却是府中伺候母亲,资格最老的容嬷嬷曾经教诲于她的。

    对于这样的男子,敬而远之,是不错的选择。

    那么,如今,阴差阳错地,她成为轩辕聿的嫔妃,是否该庆幸呢?

    这么想时,她连日来,阴暗的心,忽然,就看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晴霁之光。

    就如同,今日明媚的阳光一般,这份明媚,也一并,融进她的眸底,灿烂于她面纱后的小脸上。

    此时,轩辕聿玄黑的袖摆一拂,径直走到靠左侧的几案后坐定,他淡漠的声音旋即水榭内响起:

    “这几日,朕忙于金真族之事,确是怠慢了阿南。”

    他只唤一声‘阿南’,她自知这声称呼后,所代表的是两位国君之间的熟稔。

    而,百里南则同时入坐靠右侧的几案后。

    他们,真的,很有灵犀。

    不早一步,不晚一步,几乎是同时,入坐。

    甫坐定,百里南微微一笑,一笑间,带着一抹倦懒的神色,却是说不出的一种风情:

    “趁这几日,朕正好叨扰师傅研习药理,若你得了闲,朕反倒没了这个机会。”

    百里南的话语里,也带着一抹倦懒,似乎,仅是不经意地一言,可,落进夕颜的耳中,却让她滞了一滞,这个声音,纵然此刻,没有那晚一样的低徊,反是清亮几许,但,这抹倦懒后的磁性是不会变的。

    原来,那晚,救她脱离险境,戴面具的男子,竟是他。

    烟水蓝的袍子,这个颜色,也是没变的。

    她的一滞,落进轩辕聿的眸底,他墨黑的瞳眸里,有一小簇的幽蓝烁了一些,然,随着他唇边含蓄的笑涡再现时,那簇幽蓝亦消逝无踪:

    “阿南,师傅再过几日,又要云游四方了,看来,朕是没有机会去讨教了。”

    “聿,还是金真族比较重要。”百里南笑得愈发动人,顿了一顿,他敛了脸上的笑意,道“不过,朕都没想到,你会用襄亲王出殡这个幌子,设下伏圈,诛灭了血莲教的余孽。”

    夕颜方拢回心神,在轩辕聿身旁坐下,听得这一语时,身子,分明地颤了一下。

    他,竟利用父亲的出殡,去做歼灭叛逆的谋算?

    那,母亲呢——

    父亲出殡,母亲必定会扶灵,她不相信,兵不血刃就可诛灭那些叛孽。

    毕竟,泰远楼的那场绝杀,尚历历在目。

    漫天的血腥里,生死,不过是一线。

    可,在这样的场合她不能问,哪怕心里再不安,她都不能开口去问。

    她的心,随着这一念,骤然被攫住。

    她能清晰地觉出,心底,是深浓的惧怕。

    是的,她再怎样坚强,还是会怕。

    因为,她至亲之人的安危,对她,是重于一切的。

    觉到手背一暖时,轩辕聿的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隔着她长长的袍袖覆于她的手背之上,声音却仍是淡漠的:

    “对付这些余孽,足够了。只是,为了避免再伤及无辜,让襄亲王的近亲直系避过这次出殡,倒是费了些心思。”

    一语出,夕颜本来攫紧的心,陡然松开。

    原来,他不允她出宫送殡,是为了她的安全。

    而,她家人的周全,他也一并护得。

    他早布下这天罗地网,为她血刃了弑父仇人。

    她该感激他。

    是的,感激。

    哪怕,他这么做,无非是出于巩固社稷江山的考虑,她对他,怎能不感激呢?

    “今日,既是为你饯行,不谈这些事。”轩辕聿觉到她不再颤抖,手从她的袖上收回,继续道“传,凤翔公主。”

    这四字出时,她的余光,看到他的脸上,终是有一丝的落寞,不深,很浅,纵再浅,她还是没有错过。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如若,当初,她不拿那枚簪花,是不是,现在至少会有俩个人是幸福的呢?

    她不知道。

    只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注定是无法转圜的。

    冥冥里,或许,都是天定。

    所以,此刻,她除了望向那姗姗走来的倩影,其余的思绪,都是徒劳而多余的。

    慕湮今日,着一袭绯色的翟服,头戴碧玺珠玉冠,正中怒绽的牡丹镶嵌剔透碧玺,金蝶腾飞于侧,蝶翼衔的珠珞丝丝相连,珠玉冠前是玛瑙遮面,移步行走间却是纹丝不动,礼仪若此,再无挑剔。

    慕湮就这样,缓缓地走进水榭,她身后是同样穿着红色喜衣的宫女,此时,皆止步于榭外,并垂放下白色的纱幔。

    白,红。这两种颜色,相互辉映,其实是美的。

    但,若一定要去比较,是白衬托了红,还是红凸显了白,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此时,那抹绯红的身旁,仅是那烟水蓝。

    是的。烟水蓝。

    他和她的颜色在一起,真的很鲜艳,也很明媚,不似,他和她的颜色,绝对的黑和白。

    夕颜心里这般想时,慕湮跪拜如仪:

    “参见皇上。”

    这一句话,她说的那么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不是平静,就能掩饰过往的一切。

    越平静,心里,或许就越在意。

    因为在意,所以,惟有掩藏,方能释然。

    方不至于再多伤到一个人。

    “免礼。”轩辕聿的声音,不复一贯的漠然,却,也不夹杂其他的情愫“阿南,这,就是凤翔公主。”

    百里南的位置,距离慕湮比轩辕聿要近,此刻,他缓缓起身,伸手递向慕湮:

    “公主。”

    慕湮冠前的珠遮分明震了一下,珠子发出细碎的声音,她的丝履,向后退了一步,但,仅是很小的一步,她纤长的手指还是怯怯地伸出宽大的袖口,指尖,涂了绯色的丹蔻,愈衬得她的手凝白若脂。

    而这种颜色的丹蔻,在巽朝只有出阁后的女子才会用。

    今日,确实是她出阁的日子。

    夕颜稍稍看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淡淡的贝壳色,并未涂其他的颜色,如果,也涂上这种绯红,是不是,也会象慕湮的手那样好看呢?

    一念起,她忙缩进指尖,父亲刚刚过世,她怎么就这样胡思乱想呢?

    当她再望向慕湮时候,慕湮的手已放进百里南的掌心,百里南牵着她的手,一并在右侧的几案后入坐。

    两对人,四种不同的颜色,在这水榭内,宴未开,曲未升时,气氛,却有些尴尬。

    是的,尴尬。

    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就被开宴的乐声所缓和。

    觥筹交错间,夕颜才稍稍抬眸,发现位于上进的这个水榭并不算小。

    除了他们所坐的一侧外,另一侧,是观景的凸台。而凸台的一旁,另用屏风隔了一间雅阁。

    此时,亭台四周的纱幔悉数被放下,间或随着寒风吹拂,飘扬开来,能看到,下进水榭内,诸臣,依旧正襟危坐着,即便开席,仍是纹丝不动。

    今日的饯行宴,他们不过是陪衬,一如,凤仪临水汀上,一班乐人所奏的贺曲,也不过是陪衬一般。

    真正的主角,仅是上进水榭内的四人。

    随着宴开,有宫女躬身入榭奉上珍馐佳酿。

    夕颜看到,她身后的宫女,也手持一柄玉壶款款上前,在她面前的琉璃盏内倒满琼液,这些液体微微带着点琥珀的光泽,而一旁轩辕聿已举起手中的琉璃盏,朝百里南和慕湮说着一些礼节性的贺词。

    百里南笑着回敬,惟独慕湮,她的脸隐在红色珠遮后,夕颜瞧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态,但,从她握住琉璃盏的手在举盏时,颤了一下,夕颜知道,她的心,做不到淡然。

    不过刹那,慕湮将琉璃盏移进珠遮后,仰起螓首,一饮而尽。

    夕颜的手也举起自己面前的琉璃盏,轻轻掀开面纱,唇甫触到盏里的酒时,陡然发现,这,哪里是酒,分明是一杯浓茶罢了。

    她只沾了一下唇,便将琉璃盏放下,身后的宫女随着她这一放,俯身于她耳边轻声禀道:

    “娘娘,您茹素期间,是不能饮酒的。”

    这一语很轻,轻到,惟有她能听到,她莞尔浅笑,复举起琉璃盏,饮尽盏内的浓茶。

    入口苦涩,收口,却能品到一丝甘甜。

    是的,甘甜。

    她喜欢,一切甜的东西。

    倘若人生,注定要承受一些苦难,那么,少许的甜意,会让她觉得,即便熬下去,也不会太辛苦。

    甫放下盏,慕湮的声音已在水榭内响起:

    “谢皇上赐酒,慕湮愿抚琴一曲,以表谢意。”

    她这一声,说得极轻,纵然轻,夕颜的心,还是滞跳了一拍。

    与慕湮相识这么多年,她听得懂这句话里的意味,是谢意,也是心意。

    慕湮,精通各种乐器,尤其擅弹琵琶,一曲凤徊心更是誉满四海。

    夕颜的眸华凝向慕湮,却见她对着自己,淡淡一笑,一笑间,惟有一种凄美。

    百里南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聿,朕听闻,有一曲凤徊心,一曲起时,万籁皆寂,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聆?”

    是的,这一曲的声名,早就远扬在外。

    但,他们不知道,配这一曲的,还有一舞,舞的名字叫:

    夕舞。

    简单的两个字,以夕颜的‘夕’字来命名,因为,这本就是她自创之舞,一如,凤徊心是慕湮自创的曲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听过凤徊心的人,很多,所以,凤徊心被无数伶人传之四海。

    而,见过夕舞之人,惟有慕湮一人。

    所以,外人都只知道凤徊心,却不知,它本是有舞来配的。

    但,今日过后,恐怕,这一曲一舞再难相和,所以,她想最后跳这一舞。

    为了慕湮,亦为了自己。

    因为,这本就是她们怀着对未来最美好的绮梦所谱的曲,所编的舞。

    “皇上,臣妾愿以舞相和凤翔公主之曲。”

    说出这句话,夕颜低垂下眸子,这样的举止,无疑,是失仪的。

    可,她想跳。

    对于夕颜这个失仪的请求,轩辕聿竟是恩准的。

    他望着,面前这个娇小的女子,缓缓站起。

    他望着,慕湮怀抱白玉琵琶坐于凸台的临轩处。

    一红,一白,如此鲜明的色彩,仿同最明媚的春花一样,绽放在眼前,让他没有办法将目光移开。

    而,百里南,自然也没有将目光移开。

    或者说,他的视线,更多的,是凝在夕颜的身上,他微微眯起眸子,唇边的笑意,在倦懒外,更添了一分玩味。

    帝王的心思,如浩瀚的沧海。

    做为嫔妃的心思,或许,终究不过是沧海中的一小隅剪影。

    慕湮的眸华若水,望着夕颜,淡淡一笑,随后,她略低螓首,按弦弹拨,一曲凤徊心缓缓地响起。

    临水,冬寒。

    景致很美,人很美,曲音更美。

    那音恰是诉不尽的幽咽,吟不完的命途多舛。

    她并没有用义甲,但,精准的振弦,无分毫偏移的转音,足够让人震惊。

    谁,能想到,名闻四海的凤徊心原本最初就出自她的手呢?

    一如,谁又能想到,上元节的那场阴差阳错,皆是无心而起,无心而错呢?

    不过是一场让她想起,郁结于心的错。

    此刻,是她第一次为那*****这一曲,源于彼时的承诺。

    也是最后一次。

    纵然,他和她的承诺,因着这错,已俨然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再繁复的曲调,在她的纤纤玉指下也处理得干净利落,她一手按琴弦,一手拨五弦,螓首始终低着,不愿抬起。

    这弦,她早默熟于心,可,她不能抬首。

    她是怕的。

    她怕看到那人。

    怕,所有的心思,在那人的凝注下,会无所遁形。

    时至今日,一切都来不及了,无法挽回,无可挽回!

    她曾离那幸福,很近,很近。

    却,还是蹉跎了。

    微微闭上眼眸,她的心,能品到一种,叫做苍凉的味道。

    婉转幽咽的乐音流出她的指间,她希望那人,能听懂,然,又希望他不要懂。

    而此刻的夕颜,随着曲间一个小回拍,玉臂轻舒,微转小旋,盈柔的舞姿一如飘雪回风。

    舞因动而美。

    心因舞而翔。

    她旋转的步子和着略带哀艳的曲音,奏拍丝丝入扣。

    心应弦,手应心,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这样的意境,随着一诡谲调高的曲调,骤然反转。

    霎那,乐境大变。

    她一丝不苟地奏出这些繁复的转折点,虽是整曲凤徊心的高潮处,但,这一次转得极其紧绷,紧绷处,每一个折点过得既急又频。

    做为舞者的夕颜听得出不对,可,她的舞必须要和着曲,况且,她也舞了‘夕舞’的高潮,那是二十八个轮旋,足尖掂地,舞至一朵夕颜花姿态的轮旋。

    一般的舞者,顶多十个轮旋就是极限,而夕舞的精髓,就在于这轮旋的紧和密。

    惟有这样的紧和密,方能绽成一朵旖旎的夕颜花。

    可,慕湮的曲调骤变,二十八个轮旋,根本踏不完拍子。

    夕颜的足尖一滞,然,却仅能随着曲声。

    她本来风寒初愈,旋到第二十五个时,已觉得力不从心,但,慕湮的曲子并未有所缓和,反是更为切切铮铮。

    慕湮的手心黏湿,无弦裂帛爆出一个绝音,她的胸口突然一闷,指尖,却是停不住。

    此时,突然一声悠远缥缈的笛音传来,融进这急进的乐声,以最柔的力度,拨去先前的啸音,犹如煦风细雨,润泽世间,轻轻地,打动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温情敦缠的笛音,没有任何阻碍地化去一切,只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品到春暖花开的明艳绚丽。

    慕湮的眼底,随着笛音,终是一颗清泪坠落,缓指慢捻,旋律愈慢、渐轻,终归寂廖。

    而,夕颜旋完第三十五个轮旋,足尖一软,就势想化为花蕊绽开的姿势,却,收不住,身子径直倾倒下去。

    她,还是没有跳得圆满。

    慕湮的这首曲,虽出了岔子,得笛音相助,终究是圆满的。

    她呢?

    她真的不该去逞强,不该去拼三十五个轮旋。

    可,为什么,突然间,她想跳出一分圆满呢?

    身子没有如预期触到地面,却随即坠入一温暖的怀抱。

    很温暖,很温暖。

    夕颜的小腹,陡然洇出一丝疼痛,这种痛,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她的手下意识地捂住那里,眼前因轮旋导致的目眩倒稍稍好转,这一好转,她方看清,扶住她的这个温暖怀抱,竟来自轩辕聿。

    这一刻,她的脸上,并没有一般后宫女子在此刻该有的受宠若惊、羞怯婉拒、甚至欲语还休的娇媚。

    因为,轩辕聿对她的意义,只是一个帝王,而她,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个。

    她不过需要倚赖他,继续维系王府的一切。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更知道,慕湮刚刚抚琴的失常,是与轩辕聿有关。

    所以,哪怕,她是他名义的后妃,她也不愿意,在慕湮的面前,安然于他的怀中。

    她微微缩了一下身子,舞者的柔韧,让她轻易地从轩辕聿臂弯里退了下去,略松了一口气,她方要躬身行礼缓去这份尴尬时,足尖一个腾空,人已被轩辕聿打横抱起。

    他的手心很烫,即便隔着不算薄的礼衣,她仍能觉到那种灼热,一分一分地沁进肌肤中。

    轩辕聿抱着她,朝百里南歉意一笑,道:

    “醉妃大病初愈,勉强起舞,让阿南见笑了。”

    百里南淡淡一笑:

    “适才醉妃之舞确实精妙绝伦,朕甚开眼界。”

    “失陪一下。”

    轩辕聿抱紧她,径直往屏风后的雅阁步去。

    他走得那么急,急到连一个眼神都吝啬再给予其他人。

    这当中,也包括慕湮,她怀抱着白玉琵琶,有一根琴弦,上面渗着几颗血珠,盈盈欲坠地挂在弦上。

    在笛声相和时,这根弦就断了,也惟有她的琴技,能在断弦的情况下,依旧把这首曲子弹完。

    但,那笛声,化去她琴音里的郁气,惟独化不去,她心底的郁结。

    是的,郁结。

    当夕颜跳起那支舞时,她一点都不开心。

    纵然,以前,她们常常琴舞相和,也一直都那么开心。

    可,今天确是不同的。

    因为,她清晰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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