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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0章:万里江山供燕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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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知道在郭妃这事上,皇上是恨上了臣妾,臣妾也不想说什么,今日臣妾来,便是求皇上看在太子还年幼,臣妾与皇上青梅竹马的份上放过臣妾,好让臣妾再看太子几年,臣妾答应你等太子长大了,能独立处理国事臣妾一定奉陛下的旨意去陪伴陛下。”说完便痛哭起来。

    见孙皇后哭得如此凄惨,太子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走到宣宗的床前拉着宣宗的手腕呜呜哭道:“父皇,你就绕过母后这一次,镇儿还小还舍不得母后去去死,父皇镇儿求求你了,你饶了母后吧。”

    床榻上的宣宗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眼看着母子二人哭得梨花带雨还不凄惨,当初的那点怒火早已去得干干净净,再一想孙皇后的话儿,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江山还是要交给他的,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若是没了父亲又没了母亲,万一被人欺负了还真寻不到人说道说道,这种苦楚可想而知了,作为一个皇帝他首先顾全的是守住祖宗的江山,所以他刻意提拔了司礼监遏制了外臣,其次才作为一个父亲顾全自己的孩子,太子还小,没有一个贴心的人终究是不妥当的,而在人选上自己的生母毫无疑问是最佳的人选,若不是对孙皇后的野心有所顾忌及,他的确下不去这个手,可一想到真龙天子,以及诛杀郭妃这件事又让他显得十分的犹豫不绝,这两件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小事,偏偏证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个女人的野心,而这一点是宣宗最不放心的。

    见宣宗沉吟,太子又哭了起来:“父皇……镇儿求你绕过母后,镇儿答应你,从今日起一定好好看着母后的,绝不会再做错事。”

    “皇上……臣妾,臣妾还不想死。”孙皇后噗通了一声,跪在了地上凄惨的说道。

    宣宗看着太子轻叹了声道:“罢了,朕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朕,从今日起给朕老老实实的做你的皇后,将来做你的皇太后,倘若有半分的不安分,朕一定不饶你。”

    孙皇后忙扣头道:“臣妾答应你,从今日起,臣妾一定老实本分的做一个好皇后。”

    宣宗叹了声,道:“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孙皇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道:“臣妾谨记。”

    “你起来吧!”宣宗道。

    孙皇后谢了恩从地上爬了起来,垂首在一旁。

    宣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太子,道:“既然都来了,就陪朕说说吧。”说着拉着太子的小手,道:“镇儿,父皇病了怕是要离开你了,以后这江山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做这个皇帝,记住父皇今日对你说的话。”

    太子一听拉着宣宗的手腕道:“镇儿不想父皇死,镇儿要父皇陪着镇儿……?”说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宣宗苦笑了声,道:“父皇何尝不想陪着镇儿,看着镇儿长大,可是人都有生老病死,只是时候长短罢了,老天爷只给朕三十八年,如今朕的时候到了,朕即位十年矣,外绝游观之乐,内却声色之娱。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久富贵,以保贞吉,先贤有言:‘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不可不察也。你可记住了?”

    太子呜呜的哭着道:“镇儿记住了。”

    宣宗又道:“自古以来,贤明的君主都很重视纳谏,给臣下以进谏机会。不管进谏者是谁,辩才、文章如何,只要言论有益即可。而昏君则不然,不准别人开口,总想掩饰自己的过错,最后导致“身亡灭国”。朕登基十年,便是细心凝听才从臣子的口中得知天下百姓的疾苦,从而懂得治国的道理,这些都是君王最宝贵的东西,朕听说君主最宝贵的东西是权势和地位。分辨尊卑上下,确立君臣名分,是为了抚育百姓,教化庶民。如果不是聪明睿智、文武具备、受到天命眷顾和保佑的君主,那怎么能有符瑞出现而轻易登上王位呢?所以在唐尧盛世,有神龟从翠妫川中浮出,向唐尧献上《河图》,表彰他的圣德;大禹治水,涉历山川,上天赐他元圭,褒奖他的巍巍之功;周朝兴起时,有赤鸟口衔丹书飞到岐山,向文王宣喻天命,呈现祥瑞,开创周朝八百年的基业;汉高祖刘邦怒斩白蛇而起义兵,奠定了两汉二十四帝的国基。由此观之,自古帝王的基业本由天命,决非人力可以争夺而得的。”

    太子仰着一张小脸似懂非懂冲着宣宗点了点头道:“父皇的教诲镇儿一定谨记。”

    宣宗颔了颔首继续说道:“元朝末年,鞑子皇帝违反天道,昏庸残暴,朝纲不整,天下大乱,四海之内分崩离析。我朝太祖以神武之姿,遇上这改朝换代的风云际会,效法刘邦,顺应天意起兵平乱,经过数年才奠定了我大明百年的基业,重修清明政治,登上了君临天下的大位。待朕登基时,胸怀救国救民的慷慨大志,一心救济苍生。每日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驾朽车,没有一点疏忽懈怠之心。一天比一天谨慎,经常思考在治国安民时,如何能善始善终。你身为太子,从幼年起,便受到父王和母后的钟爱,言行不合义理,往往背离我的训诫。我非常信任你,把你册立为太子,赋予你继承王位的重任。但你自幼生长在深宫,不懂君臣礼节,不知百姓生活的艰难。每想到这些,我深感忧虑,经常废寝忘食,心绪不宁。上起三皇五帝,下至北周、隋唐、宋元有经天纬地之才,创业垂统的君主,他们的功业彪炳,有目共睹;历代兴亡,国家治乱,道理显然,无一不载入史册。所以为君王者,需懂得铭记先祖创业之艰难,懂得守业之艰苦,虚心纳谏,听忠言,爱百姓,做一个圣明的君主,朕自从即位以来,也有许多不足为训的地方,比如:锦绣珠宝不绝于前,宫室台榭屡有建造,犬马鹰隼无远不至,巡游四方烦劳百姓。这些都是我的过失,你要引以为鉴。”

    “镇儿记住了!”太子呜咽道。

    宣宗又教导了一番,大意是作为国君,应该广览皆听,了解老百姓的心声,为百姓办好事。国君好的德行在天下施行,那么国君的德行自然会昭然天下。国君还要懂得张设名分,悬示教令,以法来管理、教化百姓,治理好知道国家,好的君王要做到,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纳谏、去谗、诫盈、崇俭、赏罚、务农、阅武、崇文十二条才可算得上真正的君王,这些都是宣宗柄国十年的经验,最为实用,此时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许多治国之道太子尚未听不明白,但也知道宣宗说的这些话儿都十分有用,一时半会儿明白不了的也都暗暗记在了心中,改明日问问王先生或问问杨先生,他们的学问那么好,总能明白父皇的话儿。

    而站在一旁的孙皇后则双眼有些湿润,作为一个父亲,这些话儿绝对算得上是宣宗一生对如何维持皇权如何治理朝政的体悟也是一个明君一生经验的总结。其充满哲理性的话语,或一言中的,或一语道破天机。不但闪露着看问题的高瞻远瞩,也隐含着论理的深邃透彻,可以说是一个君王最宝贵的东西,此时此刻,他都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份父子之间的情谊,并非因为帝王家而比寻常人家少了几分,相反较为寻常人家的平淡,天家的这份情谊就显得珍贵了许多。

    宣宗说完了话便有了疲倦之意,冲着太子摆了摆手道:“镇儿你先退下,父皇与你母后还有几句话儿要说。”

    太子嗯了声,便退到了一旁看着母后走到了床榻旁喊了声:“皇上……?”

    宣宗的目光在孙皇后的脸上看了几眼,许久才轻轻叹了声,伸出了右手,孙皇后心头一动,便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抓住了宣宗的手,曾经这只手充满了力量,才十年的功夫,这只手却好无力道感,竟不如自己这一个妇人,想着昔日两人手拉着手的情景,孙皇后眼泪便顺着脸庞滚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宣宗的手腕上。

    宣宗轻轻叹了声,语气里透着某种伤感,许久才听得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往日你做过什么,朕就当做你是为了太子,朕也不记恨了,但朕要你记住本朝太祖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可干政,否则朕便是去了也不放过你。”

    孙皇后用力抓了抓哪只有气无力的手腕,呜咽道:“陛下放心,臣妾知道该怎么做?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宣宗轻轻在哪只手腕上拍了拍,道:“如此最好不过了,朕累了,今晚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这儿陪着朕吧。”

    “臣妾领旨。”孙皇后擦了一把眼泪,温柔的道。

    宣宗颔了颔首,便没再说什么。

    乾清宫便显得安静无比,眼看着夜色不早了,宣宗看了看天,喊来了刘林吩咐了几句,刘林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一旁的孙皇后,低声道:“皇上,天师已经说过,这丹药可不能多吃,以皇上的身子骨,每日决不能超过三颗,算上方才皇上已吃了三颗了,再吃怕是龙体承受不起……?”

    “胡说八道!”宣宗怒道:“朕的身子骨朕知道,用不着你一个奴婢来教训朕,朕让你去拿你就去拿,少啰嗦。”

    刘林能走到今日这地位可不是一无是处的太监,相反许多事情都表现得十分的精明,如在王振做了东宫属官后,刘林就下意识的对王振十分的尊敬,这倒不是说他怕王振,实则是他看出来了,以王振的学识与野心,有了太子这座靠山,迟早是要爬上来的,那时候再去表现自己的好反而不如他苗头刚刚出来的时候了,若说这是一例那么眼前又是一例,皇上的身子骨他比谁都清楚,长期的丹药,加上在房事上不知节制,皇上的身子骨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延续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时候毫无疑问是最微妙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在丹药上,他并不敢多给宣宗吃,就算熬不过宣宗呵斥,他也是按照天师的吩咐来,这样做也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也有有个推脱的借口。

    此时眼看宣宗一脸愤怒的模样,刘林着实有些为难,可转念一想万一给了这丹药,恰好这事儿出在了自己的头上,孙皇后还能绕过自己,她能趁着皇上昏迷的时候借刀杀人杀了自己的情敌,还不能借这丹药的事办了自己么,想到这里,刘林心头着实后悔自己当初拍着胸脯寻什么郭妃,半点好处没捞到不说还因这事儿得罪了皇后与太子,就是王振也暗地里得罪了,一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可事儿已经出来了收是收不回去了,唯有别在出什么错误,日后再寻个机会好好修缮彼此的关系,他相信凭着自己这么多年在宫中的地位、身份、威望还不至于让孙皇后痛下杀手,最多是呵斥一番,不如眼下的荣光而已,想到了这儿,他微微扭过了身子对孙皇后道:“娘娘这事儿你可要好好劝劝皇上,这丹药可不能多吃,万一有什么不适可不是折杀了奴婢。”

    孙皇后没想到刘林将这事儿推给了自己,微微愕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所谓的仙丹其实是取处女初潮之经血,谓之“先天红铅”,加上夜半的第一滴露水及乌梅等药物,煮过七次,变成药桨,再加上红铅、秋石、人乳、辰砂(湖南辰州出产的朱砂)、松脂等药物炮制而成的春药罢了,这样的丹药寻常人吃上一颗便难以忍受,皇上身子骨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吃这种猛药那是自寻死路,更何况皇上已吃了三颗,谁也不能保证吃下第四颗后皇上的身子骨是否安然无恙,如刘林所担心的一样,一旦皇上吃下了丹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局面,外面的那些言官的奏折足以把你淹没,所以在这个时候,只要聪明人都知道如何趋利避害,明白了这一点,她除了在心里将刘林骂几声外,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有了计较,她的名望一直不好,多半是来自废后一事,其次是早年宣宗对自己过分的宠爱所致,让群臣看不上眼,所以自己稍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总能听到言官的弹劾,对此她也努力过,无奈那帮言官都是一群死脑筋的书呆子,无论她做什么,似乎就是那个祸国殃民的妃子,对此她也无可奈何,如今她若不在这事儿上好好把握,有生之年都难以获得外臣的信任,这么一番思索,她便有了计较,缓缓转过身来冲着宣宗说道:“皇上龙体要紧,这丹药可不能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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