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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六章 唯独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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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影跳动,皇帝拎着宝剑,冷冷地盯着地上瘫倒的尸体,浓稠的血色在厚重的地砖上氤染开,将那石砖上的龙纹,也染得异常狰狞。

    “邵卿是朕亲封的一品,掌握着国库八成的收入,朕的衣食住行都是绯然居在供应,你现在说她要造反?”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低低地笑个不停。

    四喜站在殿角的阴影里,蹙着眉,垂着头。

    皇帝笑了许久,笑得几乎喘不上气,笑得嗓子眼几乎已经涌上了血腥,方才缓缓地转身,拖着剑一步步走向四喜:“你说,邵卿她可是要造反?”

    四喜垂着眼,低声道:“奴才不知。”

    皇帝抬起头,望着殿顶描金的承尘,恍若自语地道:“朕也不知......”

    忽然当啷一声,皇帝手中的剑掉落在地,四喜一惊,抬眼看去,只见皇帝突然捂着嘴佝偻起了身体。

    四喜失色连忙扑上前去,却被皇帝狠狠地推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紧紧地捂着嘴痉挛着,再直起身子来时,手上已经染红了一片。

    “皇上!”四喜惊痛地叫道。

    皇帝盯着自己手上的血迹半晌,染血的嘴角浮起一丝寒凉的薄笑:“好,好得很。”

    “奴才这就去叫张怀镜!”四喜急急地转身,却被皇帝一把抓住,瘦弱的手指却像是根根铁骨,几乎掐进了四喜的肉里。

    “你去将吴义早年上的折子给朕找出来,全部给朕找出来。”皇帝眸色漆黑,暗沉得仿佛没有一点光可以照进,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四喜心里发凉,却只能微颤着声音道:“是,皇上,您先歇着,奴才这就去找。”

    四喜转身去书架上一阵翻找。皇帝靠着那大红的龙柱,缓缓地坐倒在地,手上的鲜血像是一个镌刻着的催命符号,他却不怎么关心。他只是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轰响着那句话:邵卿,你可是要造反?

    不,这世上,谁都可以反他,唯独她不可以......

    四喜终于将这些年来吴义上的折子都找了出来。吴义是武将,原也没几封折子,仅有的几封都是请安和告假的。

    皇帝将吴义以前的折子,与这几个月来吴义快马递回来的折子仔细比对,四喜在一旁小心地举着烛火照亮。

    半晌后,一封折子从皇帝的手中掉落,空洞的低笑声,在殿中响起。

    殿外,台阶下的方雪晴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子。

    上个月她刚刚得到晋升,皇宫中自皇后以下。有贵淑德贤四个妃位,她便得了其中的一个,赐封雪淑妃。

    至于当初皇帝如何晋升的她,已经不重要了,那天晚上究竟死了多少人,也没人会再提起。手段也好,忌惮也好,总之她已经是皇帝身边份位最高的女人,只是她觉得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被暮色取代。皇宫内各院也已亮起了灯火。而承明殿的大门,仍然紧紧闭合着。

    方雪晴几次不耐地想闯进去,都被门口立着的御前侍卫阻拦,一个小太监小心地陪着笑。有意讨好地道:“雪娘娘,皇上还在忙,要不您先在配殿里坐会儿?奴才别的不会,沏茶的功夫连皇上也夸赞过呢,要不奴才这就去给您沏壶好茶?”

    方雪晴身后的宫女连忙给那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不明所以。而方雪晴已经冷冷地盯了那小太监一眼,衣袖一振,那小太监便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石板地上,哎呦着爬不起来了。

    宫女有些同情地看了眼那摔得半死的小太监:这位大概是只在承明殿当差,不知道自家娘娘最听不得沏茶功夫好几个字,如今只是摔他出去已经是客气了,要是在容华殿,恐怕早被拖出去打死了。

    殿门前立着的四名当值侍卫见方雪晴居然敢在御书房前动手,齐齐踏前一步,大喝:“大胆!承明殿前,胆敢放肆!”

    方雪晴冷冷一笑:“废话真多!”

    说罢,皓腕一翻,一柄之前不知藏在哪里的匕首就露了出来:“都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当值侍卫一看,这还了得,身为宫妃居然身藏利刃,立时也是刀剑出鞘,就要围攻上来。

    却在这时,承明殿的殿门一开,一身酒红色总管太监服饰的四喜冷着脸走了出来:“嚷嚷什么!成何体统!都退下!”

    已经拔刀出鞘的侍卫们,躬身退开,方雪晴也冷冷地收了匕首:“现在我可以进去了?”

    四喜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瞥了这位雪淑妃一眼,将手一伸,也不说话,只是两眼望天。

    方雪晴冷哼一声,从袖中拿出那匕首拍在四喜的手上,然后径自推门入了殿。她身后捧着托盘药盅的宫女想要跟上,却被四喜沉着脸拦住。

    一入内殿,方雪晴就闻到了冲鼻的血腥气,她微微皱眉,淡淡地扫了眼地砖上那拖成长长一道的血迹,血痕一直延续到了帷幔后,连明黄色的帷幔下半部,也因为沁了血,变了色。

    看样子皇帝根本就不介意她知道,方雪晴冰艳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嘲,目光落在御案后,端坐着的那人身上。

    俊秀非凡的俊脸,寒凉淡然的眸子,一双薄唇微微抿着,仿佛总是含着丝凉薄的嘲弄。他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进入,眸光专注地盯着手中的折子,眼底也许因为过于劳累,已经隐隐泛出血丝。

    方雪晴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皇帝,这个俊雅的男子,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婿。要是在民间,此刻她应该执袖添香,而他应该对她满目柔情。

    然而在这个世间最尊贵的冰冷大殿里,她踩着斑驳的血迹,心里念着的是他的江山,而他眼里藏着防备,对她步步为营......

    方雪晴的心里骤然涌起一股悲哀,昏暗的大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她和他都被束缚其中,犹如两条困龙,他们用尽手段,将对方咬得遍体鳞伤,因为只有一方死去,另一方才能得到解脱。

    方雪晴一贯冰冷的眸光,有那么一瞬,碎裂了开来。

    (未完待续。)